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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叶子天空] 连珠传奇系列之后传—《五子风云》第五回

  【第五回】
  
  厅上一时寂无声息,只有秋风寒气穿过厅门,脉脉悠悠,渗入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。良久,蜀王叹道:“不值得的。为了这些人,其实不值得的。”
  
  “世间事只有当做不当做,没有值得不值得,”无名道:“未知王爷答允否?”
  
  蜀王一时无话,拍着扶手,只是吁嗟。耳边忽有胡亥凑来,窃语道:“不可进宫。”蜀王一怔,顿时醒悟过来。如果让无名进宫,见着胡亥,却发现原来奉天承运的皇帝,竟是被蜀王府内一名冒冒失失的小厮,真正是天家威严何在、朝廷颜面焉存?然而若不让他进宫,也只能将这件事在自己这里就此了结。沉吟半晌,道:“难得掌门有这样的肝胆。既然如此,小王不才,也只好斗着胆子,担一担责任了。只不知掌门意中,都有哪些人物?不如开个名单来,大家参详参详?如果能够网开一面,小王自然无有不允。便是将来圣上面前,也自有小王担待。”
  
  无名微微一怔,道:“这个王爷何必问我?王爷查案,是为镇宅棋具失窃。倘使并没有确凿证据,能够指证何人盗宝,捕到的人犯自然都该释放。如有其他案情,也当另案处理。在下并不了解此案细节,如何开得出名单?”
  
  蜀王听这意思,竟是要将所有拘系在案,而又查无实据的涉案人员一体释放,不觉一窒,忍不住道:“掌门倒是胃口不小!只你这一句话,大家伙儿月来的辛劳,不都要统统付于流水了么?”
  
  无名道:“王爷若担不了干系,在下自当入宫圣见。”
  
  话说到这种地步,蜀王倒也无如他何,一时只是转动着右手上的碧玉扳指。胡亥却又凑将过来,道:“莫若比棋。”蜀王微微一怔,这才想起先前银河那段公案。正自沉吟,胡亥又附在耳边,叽叽咕咕说了一通。
  
  蜀王听完,独个儿沉思片刻,忽地站起身来,朝着无名微一点头,道:“既然如此,便请掌门屈步一临。”一面说一面先自出门,吩咐在廊外侍候的残剑,道:“告诉他们,先不要审了,把人犯统统带到南校场来。”又对长空命道:“传令下去,召王府棋客全部到南校场集合。”
  
  残剑、长空应声而去。南校场与王府侧院相通,这时早有人过去掸掉看台上的积尘,蜀王带无名一行人登上南校场点将台,只见上百名王府棋客自东西二门鱼贯而入,分列两侧看台。不一会,又是一长串披枷带锁的人物过来,约摸两百来个,只是在牢狱里呆了些时日,未免一个个蓬头垢面、穷形恶相,被王府差役押到校场中站定,也站不成个队列,只是东扭西歪,塌肩点脚,完全不成个模样。
  
  一行人堪堪坐定,蜀王看看人已押到,一侧头,笑对无名道:“无名兄,这些便是你要搭救的人了。”两人席挨着席,坐得近了,连称呼都变得亲近起来,话里面还不乏调侃,分明隐去后面一句:看清楚没有,就为了这样的人,也值么?
  
  无名只是默然。蜀王等了一会,不见回答,暗暗叹息一声,道:“既然无名兄心意已定,小王也只能大着胆子,越权一次。我想无名兄既是江湖棋客,要救这些人,小王如今也越了权,无如咱们这一次,便统统以棋说话,如何?”
  
  无名道:“还请王爷明……”一个“示”字还没出口,雅韵忽地插嘴,道:“如今明明办的是官事,为何要以棋说话?”
  
  谈话的两个一起诧异,都朝雅韵看来。雅韵情知越礼,这关头也顾不得许多,道:“师兄,江湖规矩素来弱肉强食,只以有力者为尊。如今掌门办的是在理的事,分明可以与官家据理力争,反而付诸江湖规矩,不是倒辱没了这番道理么?”
  
  “话也不是这么说,”无名微微一笑,道:“做事也该通权达变。既然王爷都肯挑这个担子,在下又岂能不知进退?便请王爷明示。”
  
  蜀王笑道:“倒是让姑娘说中了,这江湖规矩么,无非是有力者为尊,自然是看谁功力愈强,谁便愈有面子。论到这个,无名兄的面子,不用说也是顶极的了。其实以小王的身份,再加上无名兄的面子,便放了这些人,有何难处?只是无名兄面子虽大,这些人当初也是蜀王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,好不容易才捉将来的。如今要放,白费了他们一番劳苦,也要在他们面前说得过去。无名兄以为呢?”
  
  “但凭王爷吩咐。”
  
  蜀王一笑,道:“也没什么好吩咐的,不过是让无名兄露一手罢了。无名兄如今要救人,也只须胜过我府上诸位棋客。胜一人,小王这里便放一人,如何?”话音未落,身后雅韵便是冷冷一笑。蜀王扭头道:“看来姑娘又有说法。”
  
  雅韵冷笑道:“掌门座前,我能有什么话说?不过没见过这种江湖规矩罢了。若依王爷这般规矩,江湖上若遇劫镖,山寨里小喽罗也是个个出力的。若是事后有调停的找上门来,想来艺压全场也不行了,还要从每一个喽罗打起,赢遍整个山寨。是不是这个道理呢?”
  
  无名也觉这规矩未免诡异,然而诡异虽则诡异,到底也还不失为救人的一个法子。若是弃而不用,在这里便先卡了壳,将来陛见,也未见得就一定能够说动皇帝。那时候万一遭拒,却是铁板钉钉,连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。然而师妹的说法也不无道理,无名想了一想,微笑道:“王爷的规矩,确是苛刻了。”
  
  “其实也不过是个过场,”蜀王笑道:“要怪只怪天元掌门名气太大,嘿嘿,要说小王身边的这些棋客们,哪一个不是闻名思慕?现下既有这样的好机会,他们自然都是想来切磋一番,说不得也只好借着这个题目,偏劳无名兄展示一下棋艺罢了。”
  
  这一席话真说得滴水不漏,在别人或者还不觉什么,却把身后的胡亥给听得佩服个不得了。在他,原先也只不过是抛出这么个深刻歹毒的法子,要在雅韵的意中人身上,报那一跌之仇,哪里料得小六子这家伙居然机灵万端,硬能将这法子也能解说得如此之顺理成章,绝无破绽可寻。这下百多名高手车轮群殴,看来必能让这天元掌门丧气落马,灰头土脸了。
  
  正想得高兴,眼角光线一闪,却是雅韵转眼看他。两人这次各自站在主人身后,倒是相距极近,胡亥眉目间那股自得之态便给她看了个正着。就在这时,前面大事已定,无名道:“那便如此。敢问这便是落在王爷手中的全部人犯么?”
  
  “还有些离死不远的,”蜀王道:“也就不必管他了。”
  
  “还是一并请来的好。”
  
  蜀王也不多说什么,一挥手,便教残剑又去提人。不一会儿,果然拉来几十个人形怪物,一个个血肉模糊,仿佛刚经过火海刀山。官差们只一松手,便立脚不住,往下一滑,纷纷瘫到地上。无名大是不忍,欲向蜀王再说,又怕噜嗦了他,略一犹疑,却听蜀王道:“都是怎么办事的呢?知道掌门心肠软,还不再拿几床铺盖去呢!”
  
  无名挨了这一刺,也只好不作理会。那先前被押来的人犯却不知出了什么事,懵懂之中,忽见几名差役拿了崭新的锦被,纷纷将地里的人裹起,放在干敞之处。这真是从所未见之事,一时不免惊疑起来,正不知王府里今日卖的什么药,却见残剑站在台阶之上,高声道:“大家听好了!”
  
  看看人群静下来,残剑便放开声量,将天元棋院掌门出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。刚提到无名的名字,众人便是一阵轰动。再说到比棋放人的规矩,轰动顿时又变成骚动。便有不少人拖着枷镣,往前死挤。其他人只落后半拍,也就明白过来,随着人潮一股劲儿往前猛冲。那在前面的居然反应也颇不慢,马上坚守阵地,回身反抗。一时两百来人后面的前冲,前面的死守,镣铐相击,当啷乱响,打成一团。
  
  无名微微一怔,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  
  蜀王神思不属,看着两百来人交相殴击,竟是视若无睹。一边漫不经心转着扳指,一边却在猜测胡亥的用心。哥儿俩一母所生,打小儿玩在一起,要说这揣摩圣意的功夫,满朝文武之中,可算是非他莫属了。然而这一次,胡亥订下这么个规矩,却是怎么个来由呢?若是为了雅韵一撞,那怒气有生,必有灭,何苦一上来便下这样的辣手?
  
  此时见无名问起,微微一哂才道:“怎么回事,无名兄难道看不出来么?这些人是担心掌门功力不济呢!万一坚持不来,到时候未免就顾得了头,顾不了尾,所以这不都赶紧往前抢头排?”
  
  无名心里一凉,转眼再看下面的形势,经这么一点,竟是历历分明,分毫不差。战了片刻,毕竟后面的人多,前排的人少,这时候早倒下去一片。待到后面的冲将上来,变成前排,便不得不又返身再战。如此一波接一波,直是无穷无已。
  
  “王爷!”无名只说得一声,看台上正送上茶来。蜀王顺手取过,敬了他一盏,笑道:“无名兄又要说什么?这些烂污货色,理得他们作甚!依小王看,且由得他们打去,等到统统打死,倒也省了咱们多少劲了。我也不必再拷,你也不必再救,岂不两下里干净?”
  
  无名却哪里看得过去?眼看座中济济,却只有他跟这些犯人是在野的身份,不管怎么说,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丑,由着官府中人尽情调笑,便自己脸上,又有什么光彩?当下也不接茶,白衣一撩,径自下场,扬声喊道:“大家罢手!”
  
  四个字吐属清亮,听在众人耳中,竟带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柔和。便见那些人犯膝弯一软,纷纷跌坐在地。无名一句话止住纷争,也不多说,转身走到棋桌前,向点将台上一揖,左右看台各一拱手,朗声道:“天元棋院无名,这便请诸位高手上场赐教。”
  
  四周一时寂无声息。王府百多名棋客们听了这话,只是面面相觑。本来天元棋院掌门就是盛名之下,如今又亲眼见了他这等气势,哪里还有人敢去轻撄其锋?倒是雅韵拾阶而下,打开木匣,恭然递将过来。无名从匣里取出一卷竹编棋盘,向桌上一铺,随即分开放下两盒棋子,静立桌前,这时才真正现出了绝世高手的风范,一身白衣纤尘不染,渊停岳峙,不可逼视。
  
  蜀王倒有些踌躇了。按说共总百余战,自己一方左右人多,错不了总会有胜局,倒也不忙着就把好手都拣派出去。虽然如此,第一战可也不能太过掉价,在胡亥面前折了王府的威风。想得清楚,朝长空使个眼色。
  
  长空位在残剑之下,却是王府中的第二号高手,在未入王府之前,就以一手“八卦”严防著称,在棋坛中,也是宗师级的人物。这时候见蜀王点到他,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姜,虽知无名厉害,倒也不惧。向上微一恭身,便即下场,向无名一个抱拳,道:“在下长空,领教掌门的高招!”
  
  无名作揖还礼,道:“久仰大名,前辈请!”
  
  两人这一见过礼,场上蓦地里便是一静。这两位顶尖高手隔桌而立,默然对峙。北风低垂,簌簌吹动两人的衣襟,偶尔掀起一浪落叶,在场地上呜咽而过。
  
  PS:长空剧照
(责任编辑:伍源)